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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罐头的记忆

本文转自:金昌日报

□吴玉琴

周末回母亲家小住,看到桌上放着两瓶她刚从超市买回的罐头:蜜杏罐头和黄桃罐头。圆滚滚的大玻璃瓶,可以旋开的银白色金属盖。隔着晶莹的玻璃,里面的果肉色泽诱人,果汁粘稠,只是看过去,便一股子甜腻轻轻划过舌尖。

恍惚了片刻。

原来多年后,母亲依然喜欢这种年代久远的食物。

于是在回来之后,立刻网购了两箱黄桃和蜜杏罐头快递到家中,想着母亲已经快80岁,单是两瓶罐头提在手中,从超市到家的那一小段路,也足够吃力。

不过两三天,母亲便收到了,电话里有微微惊喜,说:“现在的罐头做的这么精巧,味道好包装也耐看,每次吃一小罐刚刚好。”

对罐头最初的记忆,是儿时每次给姥姥拜年,带的大包小包中,总少不了几瓶水果罐头。那是父亲提前一些日子在他上班的小城买回来的。

那时候罐头的品种并不多,因为姥姥只爱吃杏子罐头,父亲就只买杏的。而杏罐头的色泽也没有现在这么晶莹透亮,每一粒浸泡在汁液中的杏,颜色都微微有些黯淡。

买回来后,父亲会在每一瓶罐头外面包上一层厚厚的报纸,中间再用衣物隔开,放在一个帆布做的旅行包中。几瓶罐头就和我们一起,被父母用旧式自行车驮着,颠簸着几十公里的路程到了姥姥家,到达姥姥居住的小屋,最后进入姥姥那只古老的橱柜里。

常年锁着的橱柜,只有我们回去的时候才会被姥姥打开。

姥姥把它们放进橱柜时,会留下两瓶让父亲打开,让我们几个孩子分着吃。罐头很难打开,薄薄的金属盖,锯齿装的边缘紧紧扣住瓶口,要用螺丝刀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撬开。锯齿装的边缘很锋利,不小心便会划破手指。

罐头打开后,倒入姥姥放在桌上的小碗中,姥姥碗中最多一粒杏,可每次我们吃完好半天后,姥姥碗中还有剩余。她吃得很慢,一口杏,一口汁液,会在她唇齿间驻留好久。即便是小孩子,我也能感觉到她对这种食物的珍爱。

不知道是不是姥姥喜欢罐头的原因,后来全家人都喜欢上了水果罐头。那个年代,罐头算得上奢侈的食品了,除了年节,我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可是肆无忌惮地提出吃罐头的要求,而我最爱吃的,竟然也是杏罐头。

这些年,因各种新鲜水果和零食过于丰盛,家中晚一辈的小孩子,对水果罐头已经明显不屑。不过,倒是对其它种类的罐头很感兴趣,每次家里人聚会,哪怕菜品很丰富,孩子们也会图个新鲜,买一些鱼类或肉类罐头佐食。

我是很少吃肉类罐头,因为有一份伤感的记忆在里面。

读小学时,父亲在几十公里以外的小城工作,当时只有一趟城乡班车,而且时间不太固定,交通很不方便。父亲大概每个月回来一次,他不耐烦等那趟拖拖拉拉的城乡班车,干脆骑自行车来回。几十公里的路,每次单程都要一两个小时。

那时年少,还不懂得体恤父亲的幸苦。更感兴趣的,是每次他回来时,自行车后座上用绳子捆扎牢固的那个黑色的帆布包。包里有父亲给我们几个孩子带回的礼物,因为对礼物的渴望,不管父亲带回来什么,我都觉得新鲜和欢喜。

有一次,打开那个黑色的帆布包,我看到了几瓶用报纸层层叠叠包裹的牛肉罐头。

也是玻璃瓶包装,那种锯齿状的金属盖子。父亲说,是厂里一个同事从南方带回来送他的,一共6小瓶,他一瓶也没舍得吃,就那样骑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带这那些罐头走了几十公里,全部带了回来。

当天晚饭时,父亲小心翼翼地用螺丝刀打开了一瓶牛肉罐头。盖子掀开的刹那,一股怪异的气味随之散发出来,父亲面色一凛,叹了口气。因为天气炎热,兜兜转转时间太久,那些牛肉罐头到底还是变了质,完全不能食用了。

父亲遗憾,母亲惋惜,而充满好奇、太想知道牛肉罐头是什么味道的我,在想像中生出了遗憾、惋惜和垂涎……那年我10岁,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

今年夏天父亲离世后,某一天的某个时刻,在一个超市的货架穿行时,不经意看到了牛肉罐头……10岁那年,父亲费劲周折带回家的那些变质的牛肉罐头,像镜头一样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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