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计字,我从8月底开始写了8稿,终于在纯饮一杯朗姆酒之后,写了这稿,梦里的西林糖厂。
“朗姆酒是甘蔗做的,我们西林糖厂的糖,也是用甘蔗做的,我分不清白朗姆和黑朗姆,金朗姆,我只知道,我的生命不能缺少糖,不能没有酒,也不能没有你。
⊙码字:二狗
⊙日期:/11/25
/螺丝钉和丁香鱼
我已经很久没有写东西了,如果不是9月离职,我已经忘了我的东西有什么值得说的故事,加上家里催婚与所谓家庭的“重任”让我喘不过气。
去年12月底,小我10岁的邻居已经带了女朋友回家,他酒后不好意思的说:“我要在你之前结婚啦。”
我说恭喜啦,说完喝完一杯我不爱喝的洋酒,洋洋洒洒的喊了一句:“拿酒来!”
我邻居家的酒终于被我喝光,隔日我妈收到他妈妈说他吐了一床单的消息。
除了这些,催婚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然后便是我工作了一年多的茶历。
招聘我入职的经理已经离开公司很久,而我就像一台破机器下的螺丝钉。
乒乒乓乓,就像是97路和地铁一样,而我就是97路罐头里的丁香鱼。
但是车里的味道很明显没有古龙丁香鱼罐头好闻。
10月份的厦门,完全没有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城市的感觉,没有台风让我放假,只有我离职给自己放假。
坐在我前面的阿姨外放的抖音,大概是“女人当自强”之类的视频,我是相信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惠女水库早已证明,但是在更前面的大爷明显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站在政治道德路上,我从几个低音词和高亢激动的声音里面,大概听见了苏联乌拉的声音。
浑浑噩噩的我,就这样,在97路睡过去。
/请我吃烧烤
我特别喜欢在公交车上睡觉,这个嗜好从我大学没有空调的时候便开始了。
我的小镇到高中才有公交车,仅限一路,开到南安体育中心。
相对于小镇上面如同班车一样的公交,家里面经常修车的我,从未见过厦门这么长的公交车,就像是我们镇上最高的酒店,是金鹿大酒店,13层。
而我的大姨,医院旁边的房子,15楼,再往上还有好几楼。
摇晃的公交,我听见有人说,阿宽,阿宽,快请我吃“阿蔡烧烤”。
我惊奇睁开眼,是一个小孩背着饱满的书包,上面挂着我不认识的动漫。
另外一个小孩,黑得像是土木工程学院毕业的。
我才想起,我为什么离职。
我已经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离开了阿宽和西林村,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我了,或者说,自从我离开阿宽后,再也没有人和我说“请我吃烧烤”这种愿望了。
/阿宽
阿宽和我说请吃烧烤这句话,是在西林糖厂倒闭之前。
当时我和阿皮阿宽在糖厂的烟囱下,阿宽脖子上挂着他家的钥匙,他的头上有两个漩,听老头们说这样的人都很聪明。
但是很明显,阿宽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小学一年级还不会拼音。
但是“聪明”这个词分很多种。
或者比如说,你去相亲的时候,绝对不能被贴上“老实”这个词。
但我觉得阿宽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不愿意和别人一样。
就像是我们那个李老师,直接喊他的名字。
“陈大宽”
听起来像是大款。
也许寄托了80年代他爸妈没有下海的遗憾,但是大宽脖子上的钥匙,已经证明了,他是个老实的小孩,因为上面还挂着我们教室的钥匙。
/非洲徐福记
义务教育不能让阿宽和我成为太久的朋友。
就像打工永远不能成为老板,但是辞职会和我现在一样穷。
随着糖厂的大门关上之后,阿宽叫上我和阿皮,特别隆重的从口袋里面掏出3个“徐福记”牌子的巧克力。
阿宽揭开锡纸,捏成一个纸团。
“我要跟我妈妈回去四川了。”
四川,对我和阿皮来说,在我爷爷挂的地图上,好像是个很远的地方。
不过没有关系,四川的烧烤很好吃,因为阿蔡的烧烤,就是四川麻辣味。
“那你回去四川,是要开烧烤店吗”,我吸了吸鼻子,想起晚上7点,我们西林村对面的小吃街的阿蔡烧烤摊的烤肉味。
“不是,我要回去读书了,以后我就能考上好学校了。”阿宽黝黑的皮肤和巧克力融为一体,我想起了黑人牙膏。
“那你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想起我爷爷最新买的无线座机,除了拨号叫我起床,还能像手机一样接电话。
“好。”阿宽嚼着巧克力。
阿皮吞着巧克力:“太干了,去我家喝点水。”
/旺旺仙贝
我家在村口,阿皮家在我家隔壁,阿宽家在糖厂。
离别的日子好像会变成相聚的日子,就像是我以前高考的倒计时。
每个人总是要把这样的日子变成相聚,来减少难过。
我家没有巧克力,但是每个月收到的喜糖可以叠成一座小山。
我的曾祖母会挑出好吃的旺仔雪饼和仙贝,我一个人吃一包仙贝。
阿皮和阿宽两个人吃旺仔雪饼。
阿宽咔擦一声,咬碎雪饼,说:“后天我请你们吃烧烤。”
我和阿皮很少吃烧烤。
我赶紧说,好!
阿皮捡起一块石头,扔向猪圈的粪坑,哐啷一下,猪吓了一跳。
猪圈的主人听见猪叫,从屋内走出来。
“林被特里系!(你爸我让你死!)”
/雨中的蓝精灵
小时候的动画片很多,比如大力水手波派,后面LOL有个英雄,叫做派克。
比如《少年英雄小哪吒》。
《少年英雄小哪吒》里,除了能让我联想到陈浩民版本的《封神榜》外。
大概就是和我一样驼背的雷震子。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差错的话,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我家的彩电因为南风天开始变色,哪吒的混天绫变成了紫色。
打雷声音不断。
我爷爷赶紧拉掉电话线,让我关掉电视机。
我家天井滴水兽的水,倒进天井池,噼里啪啦的响。
像我爸朋友呕吐的声音。
也像今天的我,喝吐了的声音。
风吹的很大,夹着雨水,曾祖母坐在天井旁边的竹椅。
“这雨还没有那年的大。”曾祖母喃喃自语。
又一声雷,穿过我家天井,像一只飞奔过去的鸟。
我望着天井的滴水兽,那是一只金鱼,我家有很多只。
世界上有很多逆流而上的生物,比如鱼,比如考不上公务员的邻居。
比如现在还不结婚的我,都在反抗世界。
比如,从雨里的光,走出来的阿宽。
他穿着自行车的雨衣,拿着一串烧烤。
递给了我。
/朗姆酒
时间过得很快,阿皮骑着摩托在集美区送花。
我最近几年喝醉的很少,吐的很多,还有一些脏话。
但没吐过真心话。
西林的糖厂早已停工,偶尔听说要拆了,但也赶不上我家门口新大桥成为危桥的速度。
那些为了糖厂而种在河边的甘蔗,现在换成了香蕉或者地瓜。
如果不是今天从冰箱里面拿出朗姆酒。
我大概忘了,朗姆酒也是甘蔗做的,但是在西林,可以做成白砂糖。
像哈达,像哪吒的混天绫一样好看的白砂糖。
尽管那天的混天绫是紫色。
尽管那件雨衣是蓝色,捡啤酒瓶卖的小孩,没赶上去四川的飞机了。
苦涩的朗姆酒,有人说喝下去挤一点柠檬汁和白砂糖,拍一片薄荷。
就是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莫吉托。
/孤独
每个人都喜欢喝酒。
我也喜欢喝酒,喝酒的时候,可以说不敢说的话。
比如那西林糖厂的烟囱,我没有爬过。
比如说我恨宁夏人,我恨西安人,我恨那些并不能实现的真相。
但没有人喜欢说真话。
年11月,又要过完新的一年。
我还是没能吃上阿宽买的烧烤。
雨里飞驰来的,或者冬季风里吹来的,是日积月累的糖厂剩下的残渣,发酵的朗姆酒的苦涩。
雨里的蓝精灵,披着雨衣,拎着啤酒瓶,换了钱,买烧烤。
往前走一些,在我30岁之前。
却在我和阿皮之前,永远消失在了年的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