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铃
作者供图一九九六年初夏,我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小姑家。大表弟和海英带着我们去徐州的西游记艺术宫游玩。
这是一张拍摄于一九九六年的老照片,那年的初夏,我带着两个孩子来到袁庄矿的小姑家,那时距离小姑去世已经十四年了。
照片左边是小姑的继子、我的大表弟宝进,当时他已有了儿子。坐在中间的是我,我的旁边是海英,她是宝进的堂姐。本来,我和海英的生活毫不相干,没有什么关联。但是,一次偶然的事件,使我和她的生活有了交集。而且,她的出现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间接地决定了我的婚姻,影响了我二十岁以后的人生。
事情还得从一九八五年的那个暑假说起……
一、缘起
一九八四年底,我回到母校当了老师,本来我的语文成绩好,擅长语文,但学校当时特别缺英语老师,于是就让我教了英语。
母亲去世以后,年迈的奶奶跟随我和父亲生活,我们祖孙三代重新组成了一个三口之家。
一九八五年夏天,姑父把二表弟宝杰和三表弟宝平送到我家过暑假。那年,我家种了两亩多大西瓜。西瓜成熟以后,先要摘掉拉到家里,因此堂屋里堆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中间只留几步小路通到床边。虽然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但西瓜天天管饱。宝杰和宝平过得特别开心,每天都把肚子吃得滚瓜溜圆。晚上睡觉的时候,刚躺下没一会儿,便一个接一个地出去小解,把我笑出了眼泪。
眼看离开学还有十几天,宝杰突然要回家,他说暑假作业一点没做,都放在家里了。那年宝杰十一岁,开学读四年级,宝平八岁,读二年级。那时没有电话,没办法通知姑父来接他们。奶奶年迈,只有父亲或者小叔才能去送。可是,父亲和小叔每天都要赶集卖西瓜,不及时卖出去就要坏掉(每天都有放坏了的西瓜被扔给猪吃)。再加上地里还有别的农活,于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迟迟不能去送他们。宝平对于什么时候回家无所谓,他也不写作业、不学习。可宝杰急得天天哭,闹着要回家,我也替他着急,怎么办呢?
“要不我去送他们!”这句话一出口,似乎提醒了父亲和小叔,他们俩的目光一齐落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下了火车已经是夜里十点多,离小姑的家还有三四里地。自从小姑去世以后,我好几年都没有去过他们家了,因此并不熟悉去他们家的路。但是宝杰说,他能找到大爷的家,那位大爷也在矿上工作,他家离小姑的家不远,离火车站也比较近。
再三确定宝杰能找到大爷的住处之后,我带着两个小表弟出发了。
二、旅途
从我家到临涣火车站有将近八九里路,我带着宝杰和宝平下午四点多从家里出发,一路走走歇歇,经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达火车站。车站里冷冷清清的,一共也就十几个乘客。我买好车票,从包里拿出路过临涣街时买的烧饼,三个人一起吃了起来。
大约七点钟,火车来了,这是一列从阜阳开往徐州的绿皮客车,每个小站都要停靠一下,因此速度很慢。
上车后不久,宝杰和宝平就睡着了。那年我刚十九岁,从未单独出过远门,况且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我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不敢离开他俩半步,时刻睁着一双警惕的眼睛。
夜色越来越浓,窗外的景物开始模糊不清,后来便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村庄闪过几点灯光。满车厢的人都昏昏欲睡,只有我异常清醒。
这趟车我只坐过两次,都是跟随奶奶去小姑家。一次是八岁的时候,我和大姑随奶奶一起去看望产后的小姑。另一次是十四岁,母亲去世后的那年暑假。以前,奶奶每年都要去小姑家小住一次,小姑去世以后,她再也没有踏上这趟列车。
终于快要到站了,离家还有一站路的时候,我叫醒了宝杰,可是却怎么也叫不醒宝平。直到下车的时候,他还是迷迷糊糊,我只好把他抱了下来。
我们随着人流走出了车站,外面漆黑一片。我身上背着他俩的行李,左手牵着宝杰,右手拽着宝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总算摸到了大爷的家。再三敲门之后,大娘睡眼惺忪地给我们打开了房门。看到我们这三个深夜到访的不速之客,大娘的脸上布满了惊诧。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三、相识
由于天色已晚,我和宝杰、宝平就借住在大娘家。虽然已经很累,但是换了一个新的地方,我还是迟迟不能入睡。
对于这位大娘,我并不陌生,她和小姑是妯娌。小姑生前和她的关系很好,她曾经随小姑一起去过我们老家。这位大娘的性格很有特点,高门大嗓、爱说爱笑、抽烟喝酒、泼辣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也许是大娘的脾气过于强势,大爷便越来越木讷。她和少言寡语、过于老实的大爷正好形成了很大的反差。躺在床上想着往事,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大娘正在做早饭。客厅的窗户边站着一个女孩,正在梳头发。我知道,她是大娘的女儿,名叫海英。她看到我很感意外,我走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一起聊起了天。
海英比我小四岁,和宝进同年,开学读初中二年级,成绩一般。那时候,煤矿上条件优越,实行“接班制”,孩子长大后可以接父母的班,在矿上工作。因此,许多孩子并不努力学习,他们有些人打架滋事,游手好闲,导致整个学校的学习风气很差。海英对自己的现状很不满意,她想好好学习,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得知我在学校代课,她问了很多问题,我都一一做了解答。
作者供图当年的海英
四、心愿
在大娘家吃过早饭,我和两个表弟回到了一里开外的小姑家。这个家庭失去女主人已有三年了,姑父领着三个儿子,日子过得七零八落,屋子里很是脏乱。我挽起袖子,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又刷了一大堆发了霉的鞋子,洗了一堆衣服床单等。
到了晚上,因为姑父家没有多余的床铺,我又回到了大娘家借宿,海英对我的到来非常高兴,并对我说出了她的一个心愿:她要和我一起去我的老家,到我任教的学校去上学。我大大地吃了一惊,我们俩只谈过一次话,认识才刚刚一天!
我考虑再三,不想带海英去我家。
首先,我们两家的家庭条件相差太大。海英的家庭在当时虽不算最好,但在我的眼里却已是高不可攀。
她的大哥海龙刚结婚不久,家里的布置焕然一新。组合家具,录音机,电风扇,落地窗帘,还有一台14吋的黑白电视机,这些东西都是我没有见过的。而我在农村的老家,破破烂烂,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她到我家能住得惯吗?
至于饮食方面,更是相差甚远。我们一年到头粗茶淡饭,八月十五和春节难得吃两回肉,她能受得了吗?海英是家中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深受爸爸妈妈的宠爱,还有三个哥哥的呵护,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娇贵的小公主。一下子跑到我家那么偏远的地方上学,想家了要回去怎么办?
其次,我那时刚失学一年多,大学梦的破灭,前途的渺茫,让我心情郁闷,悲观失望,敏感、自卑,还有点自闭,也习惯了一个人从小到大的孤独生活。现在,突然要多出一个妹妹,和我同吃同住,同床共枕,我真的有点不适应。
虽然我也很喜欢海英,但基于以上原因,我还是不愿意带她回家。
第二天早晨,我编了一个理由,告诉她上学这事我不能做主,要回去和校长商量一下,婉言拒绝了她当时就要跟我一起走的要求,一个人匆匆地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五、追随
从矿上回到家之后,我并没有向父亲说起海英要来上学的事情,更没有去找校长。因为我觉得她只是一时冲动,等我走了之后,她自然会打消这个念头。毕竟两家离得这么远,又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我家对她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可是想不到,就在我到家的第二天,大娘竟然带着海英也追到了我家!
这是大娘第二次到我家来,第一次是在小姑结婚的三四年之后。
那年夏天,记不得是因为什么事情,小姑带着孩子,还有她的婆家嫂子和侄子海龙第一次来到我们老家。
我们家的人历来热情好客,对于小姑的婆家人就不用说了。竭尽所能,盛情款待。我那时只有八九岁,第一次见识这么粗犷豪爽的女人。大娘的酒量很好,父亲和小叔陪着大娘喝酒,轮番上阵,也没能把大娘喝倒。晚饭后,大娘一边抽着香烟,一边给我们讲外面的奇闻异事。
我们所在的农村交通落后,消息闭塞,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大娘眉飞色舞、侃侃而谈,我们一大家人围着她,聚精会神,就像是听评书,时而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她讲的其它新闻我都忘记了,唯有一个叫“三口子二十八”的故事我还记得。
说的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和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暗地里相好,偷吃禁果,结果怀孕生下一个孩子,三口子的年龄加在一起二十八岁。放在今天,这就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恋故事,可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这却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特大新闻。
那次,大娘在我家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她的大儿子海龙留了下来。海龙哥练过武术,会拳脚,这在农村孩子看来也很稀奇。没两天,他的身边就聚集了半个村子的孩子,跟着他上蹿下跳,什么醉拳、猴拳、铁砂掌,好一通折腾。后来的一年暑假,海龙哥还跟着小姑来过我家一次。
因为这些原因,我对大娘的家人都有所了解,但对于海英并不熟悉。可是既然已经来了,哪有拒绝的道理,就这样,海英留在了我的家里。
大娘临走的时候,留下六十块钱,说是海英这学期的生活费。我们坚决不要,大娘执意要给,最后只好收下。我那时一个月的代课费才三十二元,这六十块钱几乎相当于我两个月的工资。
两天后,开学了,我带着海英去报了名,安排在我所任教的班级。海英信心满满,即将开始一段崭新的求学之路。
作者供图认识海英那年,我十九岁。
六、求学
我们这儿的农村,自一九八二年实行包产到户以来,家家户户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有我家几乎还是老样子,每年省吃俭用节余的一点钱都为母亲还了债。
一九八四年底,我家从南园搬了出来。小叔家已经有了四个孩子,我们原来的两间老房子给了他,父亲又在老宅基地上盖了三间腰子墙的瓦屋,门东旁盖了一间厨房。奶奶,父亲和我,组成了一个三口之家。家里还是那几件旧家具,没有添置一件新的。奶奶住在东间,靠南墙圈着粮食;父亲住在对门的一间,靠北墙放着一张桌子。
我住在西间,南墙堆放着几件农具和一些杂物。靠北墙铺着我的床铺,为了遮挡灰尘,长年挂着蚊帐。床头放着一个旧木箱,里面装着我的衣物,合上盖子就是我的书桌,我每天趴在上面读书备课。这是唯一属于我的小天地,本来就很狭窄的空间,因为海英的到来,显得更加拥挤。
海英来到我家之后,我尽可能地给她提供好的学习和生活条件。我给她买了一些学习资料,周六周日抽出时间为她补习功课。海英很用功,成绩进步很大。
我家的家务活和地里的农活都很多,为了能让海英有更多的学习时间,我找到一位住校的女同事商量,从家里搬了一张软床,让海英和她住在一起。谁料,第一天就出了问题。那位女同事正处在恋爱阶段,黑更半夜还有男孩去找她。为了安全起见,第二天我就把海英搬了回来。
七、姐妹
那年,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一年前的夏天又被西瓜皮滑倒摔了一跤,腿部受伤,从此只能靠两个拐杖走路,不能做任何家务。此时,父亲在村里担任村主任,经常早出晚归。因此,所有的活计都落在我的身上,每天下班回家,我要做饭洗衣。
那时候做一顿饭很麻烦。先要到村口的井里挑水,然后去门口的柴垛抱柴,再点火烧水。水开以后,先舀到茶瓶里,这是一家人要喝的茶水,之后再烧锅做饭。我一个人在厨房里,烟熏火燎,忙上忙下。
每过几天还要和面蒸馍,面吃完了还得淘粮食,再用架车子拉着去机面。
每到农忙的时候,我要下地锄草,割麦,施肥……无论回家多晚,都得自己烧火做饭,常常忙到半夜三更。那些年的辛苦,让我刻骨铭心,真是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海英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我家,她的懂事能干和吃苦耐劳超出了我的预料,成了我生活上的好帮手。每天,我做饭,她烧锅;我挑水,她洗衣;我下地干活,她左右相随。
这一年,小叔家种了几亩花生,到了秋天收获的时候,遭遇了连续的阴雨天。小叔家最大的孩子只有九岁,还要在家照顾弟弟妹妹,什么农活也不能做。于是,父亲、我和海英前去帮忙。
积水的地里泥泞不堪,花生秧子薅出来以后,地下还留有很多花生,我们只得一个坑一个坑地用镢头扒。地里非常潮湿,既不能坐也不能跪,只有蹲着,一天下来,腰酸背麻,腿疼得站不起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学校都放秋忙假。这次,海英没有回家,跟着我们干了十几天。她没叫一声苦,没喊一声累。海英的吃苦耐劳,赢得了我们一家人的夸赞,真是难为了这个从未干过农活的小妹妹。
就这样,海英和我同进同出,同吃同住,我们俩成了形影不离、情同手足的好姐妹。
八、陪读
我家有大小两个腌菜的坛子,一年四季,除了夏天,我们大都吃自家腌制的咸菜。秋天,腌上辣椒,豆角,梅豆,韭菜花;冬天,晒上面酱,冬瓜豆瓣酱;春天,腌制萝卜干;麦季前,再腌上一坛鸡蛋。
海英来了以后,我增加了炒菜的次数,但也只是一些青菜豆腐,萝卜土豆之类的家常菜,海英不挑食,吃得津津有味。
和海英自己家的生活相比,我们家肯定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可是没办法,只能让海英跟着受苦了。但是在学习上,我是不遗余力。晚上吃过饭,她在灯下做作业,预习功课,我在旁边看书陪同,遇到问题,我及时解答,有的科目我解答不了,第二天再去问任课老师。
冬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冷。我家没有炉子,海英晚上在家学习冻手冻脚。我想起学校办公室有煤球炉,晚上那里没有人,既安静又暖和,正是学习的好地方!
那一天晚上,月光很亮,我带着海英和若侠去办公室学习。
若侠是邻居家的女孩,和海英同班。两人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已经成为了好朋友。我每天晚上带上若侠,也是让她给海英做个伴,三个人一起走夜路,胆子也大了一点儿。
学校离我家不远,大约三四百米,我们走进校园,才发现学校停了电,只有初三的两个班级点着蜡烛在上晚自习。我们刚要离开,一个学生给我送来小半截蜡烛,我告诉海英和若侠,点完这半截蜡烛,我们就回家。
海英和若侠伏在办公桌上写作业,我坐在炉子旁边看书,屋子里很静,只听得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过了一会儿,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九点多钟,初三的学生快下自习了,蜡烛也只剩下最后一点儿,我告诉她俩,收拾书本,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裹挟着一阵寒风,从门外进来了三个男人!
九、巧遇
我们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天这么晚了,谁还会到学校来呢?借着蜡烛微弱的光亮,我看清了来人。这三个人我都熟悉,其中两个是我们本校的老师,另一个是我初三的班主任,现在调到另外一所学校教书,他们仨带着酒菜,要在这里饮酒谈心。
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慌忙告辞。如果这时我直接回了家,也就没有了后面的事情,我的人生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里要先说说我的这位班主任。我的这位老师当年四十多岁,在教我的时候对我非常好。初三那一年,我的母亲病故,老师给了我父亲般的慈爱和关怀,我一直感激在心。后来,我上了高中,碰巧和老师在供销社里见过一面。
我退学回到母校任教前,老师出了事情,他和一位未婚女教师的恋情曝光,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老师和那位女教师被迫调离了这个学校,他唾手可得的职务升迁也泡了汤。
因为这些事情,老师的心情异常苦闷,整天痛不欲生。另外两位老师都是班主任的好朋友,他们想借此机会开导开导我的老师,这也是他们来此喝酒的原因。班主任调走是因为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夜晚没有人的时候来到学校,恰巧被我遇见了。
我不想评论成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恩怨是非。我只知道他是我的老师,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帮助和关爱。现在,老师众叛亲离,身败名裂,处境艰难,我觉得我应该表示点儿什么。
我让海英和若侠先回家,摸黑来到附近的供销社,叩开了已经关上的店门,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瓶白酒,一包花生米,两袋点心,又返回了学校。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三位老师有些意外。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回家,班主任却执意让我坐下说说话。
我的这位班主任老师平时非常严厉,同学们都很怕他。这也是我第一次和老师面对面地坐着,我这个“小学生”多少还有些拘束。
我一坐下来,他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班主任关心地问起了我的工作和学习情况。我告诉老师,我现在边工作边学习,准备以后有机会再参加考试。我读初中的时候英语不受重视,也不是中考科目,我在初三的时候就把英语放弃了。因此,我的英语基础并不好,现在只有边学边教。
班主任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告诉我,他们学校一位女英语老师请了产假,临时从外校聘请了一位老师上课。这位老师的课讲得非常棒,很受学生欢迎,班主任建议我去他们学校听听课。
这位老师我有所耳闻,我们学校也有不少初三学生慕名前去听课。可是我有两个班级的英语课要教,家里还有一大堆家务要做,根本没有时间,所以并不打算去听课。
出于礼貌,我告诉老师,如果有机会就去听一次。但是,我的老师却认真起来,他一定让我第二天就去听课,并约好了早上七点多钟在他自己家等我,带我一起去他们学校。我很无奈,一时想不出办法拒绝老师的好意,只好答应了。
我们说着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到了深夜。忽然我隐约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出门一看,原来是我父亲。他看我迟迟没有回家,很不放心,就急忙到学校找我来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于是,我告别了三位老师,和父亲一起回了家。
十、憾别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邻村的老师家。因为初次登门,我又买了两瓶罐头、两袋白糖作为礼物。那时,我家连自行车也没有,我坐在老师的自行车后面,他带着我向离家八九里路的学校出发。后来,我又去了几次,也都是因为老师的面子。
一个月之后,临近期末考试,那位临时代课老师结束了课程。可是,我的班主任和另外一位老师又给我当起了大媒,要撮合我和那位代课教师。
我那时年少懵懂,刚刚踏入社会,很多事情都不知晓。虽然我内心非常纠结,但是我信任这两位老师,觉得老师的眼光总要比我看得长远,就答应了相处。
一年后的夏天,我简简单单地结了婚。暑假开学后,海英仍然来我家上学。但是,我自己这两个家相距十多里路,路上来回奔波,很不方便。两个月后,我调动了工作。我力劝海英跟我走,到我这个新家来上学,可她怎么也不肯。
我走后,大姑家的女儿,我的表妹到我家帮忙做家务,照顾奶奶,陪伴海英。可表妹毕竟不能天天住在我家,海英有些形单影只。那一年寒假过后,她没有再来。
初中毕业后,海英接了父亲的班,在矿上当了一名话务员,工作稳定轻松,生活过得还不错。可是,每次想起这段往事,我都感到非常内疚。海英满怀希望奔我而来,又孤单失落因我而去。假如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推迟我的婚期,陪她走完这段求学之路,圆她心中未竟的梦想。
十一、如果
如果那个夏天我没有去送两个表弟,我就不会认识海英,她也不会到我家来上学;她不来上学,我晚上就不会去学校陪她学习;我晚上不去学校,就不会遇见班主任。甚至没有那半截蜡烛,我和老师也会错过。不遇到班主任,我就不会去听课;不去听课,就不会认识现在的爱人,也就没有了现在的家庭。那么,我的生活将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人生有太多的偶然,偶然认识的一个人,偶然发生的一件事,都可能改变我们的命运;人生有太多的选择,向左转或者向右转,会看到完全不同的风景;人生的每一步都不可预知,不论我们的选择带来的结果是苦还是涩,都无法回头,只有一直向前走。
也许生活欺骗了你,带给你太多的眼泪和痛苦。不要太在意,一切都会过去,时间会把伤口抚平。只要我们还坚强地活着,在命运面前就一定不能服输!
——end——
原创不易,期待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