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迪生最早的留声机用的是“垂直起伏刻划”法。声音引起录音针上下振动,刻划出深浅不同的垂直沟槽;这些沟槽的移动,可以向听者把声音重新产生出来。当留声机的蜡质圆筒旋转时,唱针就沿着沟槽前进。为了使唱针和吸声器随着圆筒一起移动,以便沿着爱迪生的那旋转的蜡质圆筒上的沟槽前进,需要一种特殊的螺旋装置。
伯利纳把录音和放音机器全都简化了,他附带地还使成批生产唱片变得更为容易。伯利纳不用圆筒,而是用一种扁平的圆盘。伯利纳不用爱迪生的那种“垂直起伏刻划”法所产生的上下动程,而是用录音针的横向盘旋来录音。这种方法到年给伯利纳研究成功,结果证明具有多种优点。不再需要一种特殊的螺旋装置了,因为旋转着的圆盘上的螺旋形沟槽自动地使录音针以一定的速度向前移动。和圆筒相比,圆盘复制更简单、更容易,贮藏也更方便。
如果没有复制唱片的某种廉价的方法,可能这些进展都不会使留声机民主化。而伯利纳同样很快就提供了这种方法。他不是在全蜡板上制作主盘,而是使用一种涂蜡的锌片。在音乐录上蜡面以后,用酸把这种独特的盘旋线刻到锌片上去。这样就有了可以进行复制的“主盘”。用这种原版录音片制造金属铸件(负片),然后把它压印到一种合适的材料上,印出原版录音片的纹路。这样就可以从一张原版录音片上复制出许许多多的唱片来。仍然需要做的是要找到一种复制唱片的适当材料,但伯利纳在经过六年的试验之后,也成功地做到了。
他用了硬橡皮,然后又用虫胶制成了一种新的耐用材料。起先,这些复制出来的东西叫做“胶板”,但到年,它们又有了新的名称,叫做“唱片”。有了伯利纳的发明,有了他对留声机和唱片所进行的简化工作,美国大规模的唱片工业也就有了基础。伯利纳的独创性和想象力并没有到此为止。年,这个了不起的人物虽已年近古稀,却仍然帮助设计了真正能飞的直升飞机。
伯利纳的“Gramophone”(这是他发明的留声机的商标)唤起了一个人的想象力,这个人就是新泽西州坎登一家小机械厂的老板,伯利纳曾经把他的原始的机器拿来请他改进发动机。“它听起来就像一只喉咙发炎、伤风流涕的学舌鹦鹉,”埃尔德里奇·约翰逊回忆说,“但这个呼哧呼哧响的机械引起了我的注意,使我无法摆脱。”正是约翰逊的技艺和生产知识在年把这个价钱昂贵的“学舌鹦鹉”变成了成批生产的“经过改进的留声机”。不久,“他的主人的声音”使倾听约翰逊的机器的那个黑白花猎狐犬的毫不相干的形象,成了美国插图中的主要形象之一。
约翰逊创立了维克多留声机公司,这家公司帮助创造了,并在一个时期统治了这方面的新市场。年,一个有创业精神的纽约人开了一家德国公司,想出了在唱片两面都印上纹路这个新奇的主意,于是唱片就显示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优点。年9月,《阿普尔顿杂志》登载了一篇关于“机械音乐的威胁”的文章。这是对国内一个最受欢迎的作曲家不久前得以再现的经验的一次猛烈攻击。约翰·菲利浦·苏泽是一个葡萄牙移民的儿子,他曾为奥芬巴赫的管弦乐队创作了在年费城百年纪念展览会上演奏的《世界幻想曲》,从年到年,他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乐队指挥,(有人说)他对进行曲创作的贡献,就像约翰·施特劳斯对圆舞曲所作的贡献一样。
在一个音乐演出主持人的资助下,他组成了苏泽乐队,在年芝加哥哥伦布展览会上演出,并因在美国各地定期巡回演出而名利双收。他的最有名的作品《星条旗永不落》(作于年)的单张乐谱使他得到了大约三十万美元。“我预见到美国音乐和音乐趣味将会出现一种明显的退化现象,”苏泽警告说,“这将会阻碍美国音乐的发展,而且由于各种音乐复制机器的成倍增加,音乐的艺术表现并将受到其他许多损害。”苏泽运用自己相当丰富的想象力,向人描绘了关于未来“音乐自动装置”的一幅可怕的图景。
他从自动钢琴的威胁进一步想象开去,于是就听到了“那个冲进母亲房间的小男孩的呼喊:‘啊,妈妈,快到客厅里去呀。那里有一个人正在用手弹钢琴哩!’”过去,北部的松林是专为夏天自然浑朴的风景而保留的。……但尽管如此,人们已开始闯入北部,爱好运动的人带着猎枪、钓竿、帐篷和独木舟,向这些幽静的地方行去,一路上,精明的罐头音乐供应商总是极力劝说他们也带些唱片、曲柄和齿轮去,好让这些东西在他们围炉而坐的时候唱歌给他们听,这种想法就像在一条有鳟鱼的小河旁吃罐头鲑鱼一样令人感到兴趣索然,大煞风景。
在有关机械音乐的未来计划中,我们将会看到,年轻的情侣们驾着一叶轻舟,在夏夜的月光下徜徉于阿伦达克山中的湖面之上,舟中有一只留声机在愉快地唱着情歌。西班牙的骑士很可能丢掉吉他,用挟在腋窝下的留声机向他的情人唱小夜曲。士兵再也不会听到战斗号角的慷慨激昂的召唤了,而由来已久的整队口令也很可能会变成:“诸位法国禁卫军,首先把你们的留声机打开。”而未来的多泰罗什们将会回答:“先生,我们决不会先打开我们的留声机,请先打开你的留声机。”
使苏泽感到愤怒的是,人类心灵的真正的、出自天然的声音将来竟会受到一种机器的干扰,而“这种机器日复一日老调重弹,没有变化,没有灵魂,没有欢乐,没有感情,没有唯独人类才世代相承的那种热忱”。于是,他问道:“如果做母亲的能够毫不费事地打开留声机,就像她开电灯一样,那么,她是用低声轻唱悦耳的催眠曲来哄孩子入睡,还是用机器来哄孩子入睡呢?儿童是天生具有模仿性的,如果他们产生了错觉,以为他们听的唯一的歌就是留声机唱的歌,那么,如果他们真的唱起歌来,他们会不会以模仿为能事,而最后变成没有灵魂、没有表情的活留声机呢?”
苏泽最后说,在年,当作曲家的作品灌制成唱片出售时,版权法似乎并没有使作曲家得到保护。而如果这些新机器剥夺了作曲家的报酬,音乐家还会继续作曲吗?年的版权法为作曲家提供了保护,美国作曲家、作家和出版商协会(成立于年)施加的压力使版税得到了保障。在二十世纪第三个十年之前,“音乐自动装置”充斥全国。到年,每年生产的留声机超过五十多万只,两年后,达到了二百二十五万只。年,唱片的年产量超过一亿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年,售出的唱片在四亿张以上。
随着录音技术(到年,电学方法已经取代了机械学和“声学”方法)和复制技术的改进,以及声音保真度的提高,对唱片的需求量增加了,不久,对唱片音乐要求很高而又非常有经验的新听众出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海岸防御司令部为鉴别德国潜艇和英国潜艇的声音,需要用一些新的技术来制作训练用的唱片。这些新技术最后产生了“全频段复制法”,从而为复制音乐的保真度建立了新的标准。接着,在年出现了长时间播放的密纹唱片,这种唱片把转速从每分钟78转减少到33转,从而把播放时间从四分钟延长到二十三分钟。
正如柯达摄影机使每个人自己成了艺术家一样,现在有了留声机,每个人也都自己成了音乐家了。于是,歌舞杂耍表演就有了这样一则笑话:“你弹钢琴吗?”“不,我弹留声机。”当然,留声机的使用是为了扩大古典音乐节目带给人的乐趣。但它对创作流行音乐的人也是一种新的推动。过去,有声誉的音乐创作者都是在富有贵族的赞助下,创作或演奏典礼音乐、交响音乐、歌剧音乐或室内音乐作品的。现在,美国的广大群众都可以成为音乐的主顾。
结语音乐民主化了,这不仅是因为全国许许多多的人现在都能欣赏到过去只有少数人才能欣赏到的音乐,而且也因为这许许多多的人现在左右着最有利可图的音乐市场,他们有一种新的力量来决定音乐趣味发展的趋向,有办法使作曲者和演奏者值得为他们这许许多多人的需要去花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