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处理垃圾时,群居的人类很自然地将它们看作是理应抛弃的物品。如果想确保在“这里”的自我保持干净,人们习惯性地把“这里”的垃圾扔向界限之外的“那里”的自然,它常被看作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他者空间。然而,我们果真能够将“这里”与“那里”区分开来吗?
站在垃圾填埋场,
我从北风中
把未来拉了出来。
正确定义“那里”和“自然”是走出垃圾难题的第一步。思考垃圾处理这个表象问题时,人们并不应简单地思考垃圾,还应该将人类长久以来倾倒垃圾的习惯考虑在内。从古罗马时期的下水道,到随处可见的垃圾堆,再到现代的填埋坑,我们本以为可以抛离的垃圾并不会在“那里”消失。无论是城外不断膨胀的垃圾堆,还是郊区地下巨大的垃圾掩埋场,这些被人类任性处置的垃圾都以各种形式返回到人类生产和生活中来。
了解西方国家惯用的垃圾对策,并在此基础上分析华莱士史蒂文斯和西蒙阿米蒂奇两位英美诗人的作品,我们可以深入反思近现代英美城市处理垃圾问题时所依赖的“堆砌”和“掩埋”方法的弊端。分析他们对这些垃圾处理方法的态度,可以为处理当下垃圾问题带来一定的借鉴和参考。
长久以来,人类应对垃圾的方法可谓五花八门,但总体看来,“雨冲”“堆积”和“掩埋”是最常见的措施。据《疯狂的垃圾:垃圾历史书》()一书中记载,早在公元前年左右,亚述人和巴比伦人就修建了运送生活垃圾的下水道系统。然而,对于城邦中堆积如山的、恶臭不堪的固体垃圾,他们却束手无策。为了缓解这种固体垃圾对城市的困扰,古希腊政府专门指派奴隶去打扫垃圾。这个看似明智的举措也不是可持续化的垃圾处理方法,随处堆放的垃圾还滋生了卫生隐患,并最终在公元前年导致了雅典大瘟疫。随后,虽然罗马帝国的排污水渠短期应对了垃圾难题,但习惯于高空抛物的城邦平民始终无法体面地处理生活垃圾。欧洲的中世纪时期,喜欢将古堡建造在山丘上的人们依靠雨水冲刷来保证城内的卫生。这样的垃圾治理方案迅速使人类聚集区沦为流行病的重灾区。
总之,几场惨痛的与卫生问题脱不了干系的疾病,包括年的黑死病、18世纪的天花以及19世纪的霍乱,都充分说明诸如“堆置”以及“掩埋”垃圾的现象仍旧根深蒂固。从疾病的反扑效应来看,思考垃圾处理问题的确关系到人类的福祉。
伴随着西方工业化文明的进步,有些城镇单独规划了垃圾场用地,居民可以自由处置和倾倒废弃物。相比于随意丢弃垃圾的行为,虽然有计划的垃圾堆放可以短期实现一定的洁净,却不可作为长期应对城市垃圾的方案。美国20世纪意象派大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就曾在《站在垃圾堆上的人》这首诗中揭露了这种胡乱堆放现象对西方工业文明繁盛期的环境所带来的影响。
《站在垃圾堆上的人》选自史蒂文斯在年出版的诗集《世界的部分》。本诗中虽未曾明确提起具体的城市名称,但是据美国著名评论家希利斯米勒在《不合时宜的阅读》一文中记载,史蒂文斯在年目睹了康涅狄格州首府哈特福特市的垃圾场。本诗前三个诗段分别从可再生资源、现代制造业的仿制品、自然的恢复能力三个角度分析了20世纪初城市中的垃圾堆放现象,而后两个诗段则探求这种垃圾堆置所反映的真相。
本诗的开篇处指出“垃圾堆满是意象”:“记录日子的报刊,/用纸张包裹的花束,/看门人的日常诗歌,/梨罐头上的包装纸,/纸袋中的猫,妇女的束腹,/爱沙尼亚的盒子,印有老虎图案的茶包。”此处,“报纸”和“诗集”反映出未能循环使用的纸质资源,而“盒子”和“茶包”则是商品国际化后过度包装的容器。以“露珠”为例,为了留存住这种转瞬即逝的美,以此为特征的商品大批走进消费市场:“多少男人仿制了露珠/制造了纽扣,多少女人觊觎着露珠/露珠似的衣服、宝石、项链,/形似绚丽花蕊的装饰品。”这些由化工原料合成的装饰品一旦成为市场中的商品,必然涉及更替与损坏。因此,它们便自然而然地成为垃圾堆中无法分解的废料。由此可见,由于迷恋暂时的便利和美丽的意象,人类习惯于利用现代制造业的便利条件去粗劣地批量生产仿制品,这造成大量人造垃圾的泛滥。
在这种垃圾成堆的局面下,未来的发展应走向何方?史蒂文斯利用节拍和韵律去探寻真相。诗中的叙述者“敲打着旧锡罐、猪油桶,/为他所相信的东西而不断地拍打”。当在如此庞大的人造垃圾堆上敲打出节奏时,他显然陷入了一种自我反省的旋涡:“难道这仅仅是他自己吗,如乌鸦的声音/一样出众?夜莺是否折磨着耳朵,/啄着心脏,挠着心灵?”史蒂文斯让读者陷入深刻的反思中。
20世纪中期的哈特福特是垃圾随意堆置的典型城市。当面临急速前进的工业化车轮所遗弃的人造废料时,史蒂文斯与遭受垃圾堆砌的当地人一样无助。
新晋桂冠诗人西蒙阿米蒂奇应该算是当前英国最吸引读者眼球的诗人。他的诗歌经常涵盖当代问题,引导读者从不同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作为具有社会责任感的诗人,如何处理垃圾这个生态话题自然成为他的